山月不知心底事（三十九）（1 / 3）

一转眼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，便不知那神仙一样的人物跑哪儿去了。街上花灯交错，人流如织，如鸢提着金鱼灯左顾右盼，寻了半晌偏偏不见昆玦身影，心间便有些急。

不知他是不是自己回去了，她便也顺着来时的路一直沿街往回走，然一路走着，无意间却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。

本以为是昆玦在捉弄她，然几番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，想来是自己错觉，如鸢便也不再在意，只回过头来接着寻他。眼看行了一路都不见其踪影，快要走到街尾时，才终于见到灯火阑珊处一棵槐树下立着的一道熟悉身影。

总算找到了。

濛濛槐花如丝雨飘零，随风浮曳，落于昆玦肩上，他仰首凝望一树槐花，如鸢远远瞧着，似画卷一般。

匆匆到他跟前，原本想半嗔半恼地埋怨他两句，可一走近，却又只是温和唤了他一声：“公子。”

“你说这树槐花怎么开得这样晚？明明都已经不是开槐花的时节了......今日过后，再过几日便要立秋了。”

蓦地喃喃，昆玦未曾回首，视线仍旧落在一树槐花上，俱为凝神。

他好像从前，也见过这样的槐花飘落如雨。

“嗯......”

经他的提醒，如鸢也才微微一愣，是啊，眼看都要立秋了，这槐花怎么这个时候才开......

不知怎么答，她且还在思量，只是晃眼看去，这样的昆玦简直不像他，敛去了浑身清冷疏离，只就那么望着一树槐花，眉眼都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。

又再抬首随他一道回望，想来是天气的缘故，这许多时日一直闷热，迟迟未下过一场雨，花开得晚了也不奇怪，然话到了嘴边，不知为何，却道：“大抵，是有些花本就开得晚一些，有些人亦来得迟一些罢了......”

看着槐花濛濛，如鸢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吐出这没由来的一句。

一瞬，昆玦却侧过首来瞧她，“你是说？”

如鸢一愣，忙摆摆手，“啊？不是不是，我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说了，我信口胡诌的，你莫要放在心上！”

昆玦犹自凝神，目光灼灼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。如鸢被他看得实在不自在，便移了话头，“好了好了，公子咱们走吧，待会儿还得去放河灯呢！”说着就要从他身边逃开。

然不过一瞬，昆玦却一把牵住她手腕，教如鸢惊停了步子。

他神色清冷如常，拉过她到自己身旁，“你跟在我身后。”说完便松了手。

如鸢微怔，不自觉地点了点头。

二人一路往回走着，气氛似有些说不清的微妙，如鸢掐了把自己，也不知方才为何自己就脱口而出那样一句，因着方才他又忽然拉过她，心间既怦怦直跳，又惴惴不安。

她是很想把这股心跳压下去的，但不知怎地却越压心就跳得越快，许是自己的功力不够，还不能如同眼前人那般天塌下来了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
昆玦在前面走，她在后面跟着，然光顾着懊恼却没看路，人群里忽而窜出几个嬉笑追闹的小孩儿撞了她一下。小孩子一晃而过，她也因此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昆玦身上。

“公......公子......”

他回过头来，如鸢一边揉着脑袋指了指身后那几个一晃而过的孩童，一边讪讪笑了笑，想他莫恼。

昆玦难得地没有说她什么，转身又接着走。如鸢却忽地松了眉头，反倒满意趁这么一撞打破了方才那种叫人惴惴不安的微妙气氛，忙跟了上去，抿嘴问道：“公子，你今日可开心？”

“开——”

昆玦停下脚步，一边看着如鸢满目期待，一边却始终半张着嘴迟迟不吐出后半个字。

眼角好似起了暗笑，如鸢却等得实在着急，“快说啊！”

语调一转，“开什么玩笑？”

“你——”

果然，如鸢气得跺脚，恨不得一金鱼灯甩在他脑门上。他转过身去，暗笑又变为了明笑。

“你就是死鸭子嘴硬，你分明是喜欢的！”

“随你怎么说。”

懒懒一句，他又朝前，如鸢正要跟上去，却听得身后忽传来一声娇婉的女子声音。

“公子留步！”

闻声，如鸢回首，却见那娇婉的女子声音原是方才灯会上的苏家小姐苏清漪，身边还跟着先前也是见过的一直伺候在她身侧的丫鬟。

“苏小姐？”

如鸢一愣，却不知这苏清漪忽然找上来是所为何事，扯了扯并未回头的昆玦，便迎了笑靥道：“不知苏小姐找我们何事？”